2)廊桥遗梦:中国性爱启示录 1_梁晓声自选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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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非两只天鹅,或一对鸳鸯。我却觉得是两只野鸭似乎更好,更对头。若是两只天鹅,未免格调太高贵。一个流浪汉和一个农妇的婚外恋,象征高贵了反而就显得矫情了不是?一对鸳鸯呢,象征又未免太中国化也太甜腻了……

  我就是从那一天晚上开始细读《廊桥遗梦》……

  一个老故事,一本畅销书

  爱是文学艺术中老得不能再老的主题,却永远的老而不死。真真是一个“老不死的东西”。我想这大概由于读者们总是一代一代老得很快,总是一代一代相继死去的原因吧?好比服装,对于这一代人过时了,对于下一代也许恰恰又流行,又时髦。这一代人悄悄退出服装消费者群体,下一代人又成长起来了。丢弃了童装,集结为新的一批成人服装消费群体。所以除了饮食业,服装业最为经久不衰。各个国家都是这样。如果一个服装设计者,不经款式的改造,一厢情愿地便将十八、十七世纪,甚至更老世纪的服装向当代人兜售,那么大多数当代人一定不太买他的账。酒是“跨世纪”的最好,服装往往是刚上市的最畅销。“名牌”而老,实际上买了穿着已不再是内心里的喜欢,仅仅是某种可以示人的骄傲。对于当代人,服装的魅力是传统中有当代性。没有就会使当代人敬而远之。对于当代人,小说的魅力也许恰恰反过来,恰恰需要在当代性中有传统。没有当代人也是会敬而远之的。大多数当代人既不愿执拗地生活在传统观念中,其实也不愿非常激进地生活在种种时代的“先锋”观念中,往往习惯于生活在传统与“先锋”之间的“过渡带”。所以“当代”一词之于当代人,细细想来,必然是一个含糊的、暧昧的、定义不甚明确的词。

  《少年维特之烦恼》不能不算一个好的爱情故事。《罗密欧与朱丽叶》尤其是经典。与《廊桥遗梦》相比起码毫不逊色。还有中国的《红楼梦》《白蛇传》《梁山伯与祝英台》。但是大多数当代人绝对地再不打算为它们唏嘘落泪了。尽管爱是一个“老不死”的主题,但是关于爱的小说、戏剧、诗和歌,也像它的读者、观众和听众一样,一批又一批地老了、旧了、死了。没死的,也不过象征性地“活”在文学史中、戏剧史中、老唱片店里。当代人不但要读关于爱的故事,更要读当代人创作的,尤其要读当代人反映当代人的。在这一点上,不管人们承认不承认,前世纪的文学大师们,永远竞争不过后来的当代的小说家们。如果后者们水准并不太低的话,哪怕他们永远成不了大师。

  这便是《廊桥遗梦》在美国畅销的前提吧?也是在中国畅销的前提吧?何况,《廊桥遗梦》讲了一个够水准的爱情故事,一对儿当代美国男女的爱情故事,一个既迎合当代人的当代**观念又兼顾当代人对传统家庭观念依依不舍之心理的爱情故事。

  老故事和畅销书之间的关系,其实正意味着当代人和爱、和性、和家庭观念之间的尴尬——不求全新,亦不甘守旧。全新太耗精力,守旧太委屈自己。

  罗伯特•詹姆斯•沃勒相当谨慎又相当自信地把握了当代美国人的这一种心理分寸。这乃是《廊桥遗梦》在美国畅销的第二个前提。我认为他的社会心理分析和判断方面的能力,显然高出他写小说方面的才华。而他的分析和判断在美国首先应验了。其次在中国也应验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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